“怀江携空青在外言语两三句话, 再折返地牢时, 创造怨女已为人所杀。”

“杀”字最后顿下的一点极用力，像是铁块蓦地坠在纸面上，渐出毛糙的墨痕。

慕瑶的心头一坠，眼皮跳动起来。

那一顿似乎用尽了写信人的全部气力，后面的字迹变得疏松无力，仿佛绵长的叹息。

“假如万物式微均有预兆，这便是慕家衰落的开端。”

魅女是天生地长之灵物, 大自然以霜雪塑其骨骼, 草叶做其体肤, 山水之秀，万物之美，集于一身。

上天既然如此眷顾了她们，自然也要同等地处分她们。

魅女与怨女，双魂共用一体。极善与极恶，晦暗与光明，是为阴阳两分，如同世间朝暮。

魅女之美注定要回于天地山河，不能被一人独占, 否则天平失衡, 将会引来大恶。憧憬红尘的魅女，注定要与后来居上的怨女反抗, 争取对这具身材的把持权, 直至被彻底吞没。

天生地长的幻妖的短板, 是不能化人；同样被天地孕育的魅女，她的短板，是只能作人形。

按照空青所查阅的典籍来看，为防止大恶蔓延，这具无暇的躯壳即是把持怨女的最后一道关卡，它像一座华丽牢笼，禁锢了怨女高低流窜的、兴奋不安的极恶之魂。

现在，怨女被杀，等同于最后一道牢笼被毁，怨女之魂彻底无所顾忌。她固然没有妖力，却可以调动人心中的不温和怨愤，借机钻进任何一个被她所言语蛊惑的人身材里。

她非但没逝世，反而尽处逢生，并且再不为人所控。

慕怀江雷霆震怒，夜不能寐。

怨女先前受符纸所控，灵魂受损，需要在宿主体内休养生息，短时间内不会有所作为，也顾不上转变宿主的意志。这也意味着，毕竟上了谁的身，谁也不知道。

但若是不做处理，任她休整好，恐怕她第一个便要血洗慕家。

于是，一场地毯式调查开端了，先是最有嫌疑的几个看管地牢的哑妇被机密关到了不见天日的地牢，随后是几个在那天夜里被人见到曾经途经地牢四周的家丁，府内流言四起，一时人心惶惶。

一向作天作地的白怡蓉在此之前就病了，在床上一直躺到了年后，并未卷进这场风波。

关足了十个人，慕怀江决定收手了。

并不是他能保证怨女必定在这十个人当中，只是他感到，这样下往不是措施，自己吓自己，徒增烦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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