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前，谁也没有预感到，事情会到了这般严重程度，更想不到，红红火火的果脯厂会即将面临着吃不饱喝不上的灾荒岁月。

那天，振富与公章先于茂林等人下了车，一头钻进了北山一村的街道巷子里，他俩想先从村人嘴中取出个大体的底儿，再往探探正在加紧筹建着的果汁厂的虚实，果如茂林和京儿讲说的那样，北山一村人的言行举止还真是与往常不一样了，他们的说话声调，举止派头，以及傲然的表情，大异于往日的嘴脸和做派。

北山一村的街巷纵横交错曲里拐弯的，比杏花村的街巷强不了多少，若要是寻人觅户的，反倒比杏花村更别扭，杏花村是山坳地，高低错落，邻里之间居住疏散，找人问事，十分方便，有时急了，站在村庄任何一个安静角落里，憋足了气，亮开看隐士的响亮嗓门儿，炸雷般地吆喝上几声，那声音便能远远地传开了往，引得四周山谷都能有覆信，更别担心人听不到了，北山一村却不同，村庄座落在平原上，又处在大镇闹市区，人进了村庄，如同拐进了一座迷宫里，想从这头进往，那头出来，不具体地寻个人，问条路径，是很难拐出往的，若是喊叫，任凭你喊破了嗓子，只能引得群狗狂吠，却难有人的应答声。

振富和公章在迷宫般的街巷里转悠了一大遭，愣是没见到个人魂，好轻易在村西外一处拐角上，碰见了几个闲坐清谈的老嬷嬷，也都是六十开外的年纪了，皱纹堆垒，牙齿掉光，她们个个伸长了脖颈，团团地围坐在一起，睁着昏花的老眼，裹着空瘪的腮帮子，在兴趣勃勃地讲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。

公章先凑过往，跟几个人打了招呼，并顺势蹲在地上，要与她们扯闲篇，振富也随过往，站在一旁闲听。

公章这崽子自不比爹茂青那么浑厚实在，在厂子里厮磨惯了，也练出了两片圆滑的嘴皮子，他先是夸老嬷嬷们身材硬朗，脸色好，长着满脸的福相儿，确定是长寿的，说得老嬷嬷们个个笑逐颜开，齐夸这崽子嘴巧，会讲人话，还问是那村的人，是不是来寻人问路的。

公章随口编道，是胡家村的，听说你村建了个大厂子，用的人手多，就想来探听探听，看能不能找个活儿干呀。

老嬷嬷们立时昂起了皮包筋的脖颈子，眼睛也眯缝起来，说话的声调里，不自觉地透出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意味儿，说，噢，胡家村的呀，是个小穷处所，早年间也往过的。

公章愈发装出一副穷酸相儿来，他谦卑地随道，是哩，是哩，是没你村庄富呢？

老嬷嬷裹着没齿的空牙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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