茂林用鼻子“哼”了一声道，杏仔和冬至也在帮着看场哦，夜也深哩，都回往睡吧！

仨人便悄没声地离开了场院，棒娃和冬至回了村庄，杏仔则朝自家场院走往，走到一半的时候，杏仔莫名其妙地止住了脚步，他迟疑了半晌儿，又踅身绕过茂林家的场院，静静地奔茂响家的场院溜往，快要接近这块场院了，他又停住了脚步，探看场上的动静。

茂响还没有睡觉，他一个人蹲坐在场院一角上的窝棚前，静静地吸着烟，一明一暗的烟火映照着忽明忽暗的脸面，看不出他是啥样的表情，却分明能感到到他的寂寥和孤单来，此时，四野里翻涌着喧嚣之声，忽远忽近，若隐若现。

杏仔怕叫茂响创造了自己，便不敢停留时间长了，他又静静地返回了自家场院里，此时，福生已然在窝棚里倒头酣睡，粗重的鼾声起伏有序，畅快淋漓，杏仔有些烦福生的鼾声，就跟猪的“哼哼”声一般叫人厌烦，便没有了一丝儿睡意。

他静静地坐在窝棚进口旁边，思想着今晚与棒娃和冬至的对话，就感到人是多么奇怪的动物哦，翻来覆往，重复无常，茂林的转来变往，柱儿店面的往留存亡，四方日子的红火与败落，爹茂响的风光与落寞惆怅，就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，先是把大爷家当作了自己的家，却越来越发觉此地竟又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了，就连茂响家，也不是自己可以存身的长久之地，现如今，哪儿才是自己真正的家，他也弄不明确了。

此时，已是夜半时分。

天上干净得像被水冲洗过似的，现出蓝盈盈的天幕来，缀着稀稀落落的星星，幽蓝中透着惨白，惨白里泛着光明，唯有那轮圆浑的月亮，高高悬挂在头顶上，散发着刺眼的芒光，似乎有“咝咝”的微弱声音穿透了深奥的夜色，清楚地钻进了耳鼓，在传递着一种奇怪的音波，一种神秘的信息，一种难以揣摩的心情，皎洁的月华从中天之上静静地挥洒下来，如一片片银霜，洒满了远近幽深的山峦坡岭。

远处的岭峦着一身灰褐色披风，在含混迷离的视野里蠕动着，张扬着，忽闪着，舞蹈着，发出“唰唰”的隐隐声响来，有了这样的幻觉，山中独占的潮汐之声便扑面翻涌而来，似潮涨潮落，似蚕儿食槡，似雨打木叶，似风过秋山，忽而远往了，如万马疾驰，尽尘而往；忽而近了，若水漫堤岸，翻涌而至。

这个时候，没有一丝儿风，却能让人感到到自己就是站立在风口里，任由这般清澈的月华浸泡着自己，隐形的清风吹拂着自己，忽起忽落的天籁缠裹着自己，不愿脱身，也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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